吞果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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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强欣】关帝庙

Summary:架空港风90s,强哥与安Sir的一场夜谈。

 

夜间八时,安欣一身便服,从警署赶至石龙山。

数名马仔守在门前,为首两人神色不善地上前查探,见来者是他,话间稍稍客气了几分。

“安Sir,强哥在里面等你。”

他与高启强相识多年并非秘密,屋邨市场的烂仔晓得,对方堂口老顶清楚,他所在的警署更因某人一句“有话只对安Sir”,弄到人尽皆知。

今夜,高启强联系他来,安欣揣测不出对方的用意,这里是字头陀地——港岛社团对自身发迹处的简称。数十年前的石龙山关帝庙,高启强契爷陈泰一辈的江湖人便是在此处依规入堂。

低头进门、上裸下跪,神像前演戏一般背诵戏文样的词句,诵诫意图是家有家规,随后还要拜木杨城、斩鸡头饮鸡血,有仁有义共结金兰,日渐掀起风浪无数。从此,发扬光大、开枝散叶,顶住一套传统门规屹立至今。

待到时过境迁,同桌食饭变作各自发财,高启强所拜的字头更在近两年风生水起,一杆旗插遍油尖旺。泰叔运道比旁人好,同样为社团做事,寻常堂口不是在鸡窦赌档抽水,便是铤而走险碰丸仔粉仔,他却拉得到人撑出正经公司,为圈地造楼的大老板做些出力活计。

捞偏门哪里抵得过做正行。差佬只盯古惑仔,从不会去工地抓人。

泰叔对高启强的少许不满也在于此。他并不在意对方有野心,出来做事不怕有野心,只怕没野心,既然高启强拉得下脸在众人面前跪呼契爷,他就认得了对方能在字头立足。只是,泰叔并不属意将公司交给对方。

因为高启强被差馆打过指模。有指模就有案底,意味着人越招摇、公司做得越大,越会被警方盯住。

恰好昔日下属回来做事,陈泰暗中引人入场争权,弹压之下却是高启强反应更快,直接将对方的疏漏捅给安欣。

等同僚领人回差馆协助调查,安欣才从嫌犯口中得知当时情况。

高启强在堂口审问程程保下的人,他一面与自己通话,一面将移动电话递至对方嘴边,让张大庆亲口吐露种种罪行。

他要借此敲打泰叔,而安欣也急于逮捕知晓内情的嫌犯,而最终的结果是一地鸡毛。

安欣知道高启强犯了社团大忌。他可以认识安欣,四九仔可以认识差人,但高总绝对不可“惹皇气”。他不该,也不能明目张胆将警方引到字头内部的纠纷里,尤其是在陈泰能够确认的情况下——即使,有很多堂口大佬都这样做。

夜幕深沉,四周草木葱茏,甚至看得见萤虫飞舞。

安欣沿着石阶拾级而上,不远处,关公庙透出大片金红光晕,功德鼎内几星烟火,渐渐坠入灰白香尘。

发迹后,泰叔为堂口另建了关公像,后续拜入字头的新人几乎没有来过石龙山。尽管如此,高启强今日的行为也不合适,安欣想来想去,觉得自己好似猫入鼠窝。

走上前,一尊褐红色的持刀关公像被长明灯烛照亮,丝缕雾气在古朴眉眼间随风而动。

安欣看着金漆斑驳的龙柱,想着数十年、近万人的字头,不知多少人从此地走出。而这尊关公像,同样不知经历过几次开堂、几回膜拜、几声真心。

暗处,红光微闪。

高启强缓缓步出,随手掐灭了烟,如老友闲谈般亲切开口:“来了。”

安欣未回话,只点了点头。

二人立在关公像前吹了半刻夜风,高启强到底是生意人,讲过即将要来的八号风球,又说手下人拿到蛇口的新货单,再有大水喉来回数月终于结账,堂口赚得数十万港币。

却是安欣不懂风情,抬眼看他。

神色分明写着几个大字,你、要、点、样。

高启强收了声,片刻后笑了笑,道:“当我展望未来,得唔得?”

安欣仍是无话。

对方终于摇摇头,走到关公像前,案台上抽三根净香借烛火点燃了,拜了拜。

安欣看着他,等着高启强接下来的话。

“安Sir,你们差馆也拜关公的。”

男人言辞温和,重复着刚才的动作——从案台上抽香点火,待顶端腾出细细烟雾,便递给安欣。

星点的红快速烧进眼底,安欣的双瞳猛然收缩,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高启强的意思。

时年,港岛黑白两道皆有拜关公的传统,但警署拜红意在官靴为红,社团拜绿意在当匪着草。

高启强要过界了。

安欣的目光变得凝重,他不想高启强过界,抬头看了看对方的眼睛,男人的神情有些希冀。

“我是差人。”

他没有停留半步,转身离开。

高启强看着安欣的影子在朦胧的光影里拉长又收短,最终消失在远处。

意料之内。

他其实早已猜到结果,却仍想试一试,安欣会不会有千分之一的可能,来与他烧着三支香。

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,可神祇尚可变换颜色、塑过金身来他一方,有些人却永在界外。而可笑的是,他知道安欣至诚至信,却也是因为对方永在界外,绝无可能来此一方。

高启强将燃着的香丢进炉内,拨通手下的电话。

“阿龙,做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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